我相信我回到家的時候,臉色是蒼白的,否則姚教授天翰先生,不會一看到我就冒出這樣一句話。
「妳是看到什麼了呀?」
我很想立刻回答,只不過,基於我對天翰的認識,盤算過後,我認為我還是先將這件事情消化完畢,我再提出來講可能會好一點。
於是,進入天翰的豪宅之後,我先自己走到了吧檯旁邊倒了半杯威士忌,不加任何冰塊或是水,就這樣讓它透過喉嚨,直接流入我的體內。
那暖流,那酒精,在我的身體內幾秒鐘之後就起了作用。我恢復了平靜。只不過,我還是希望自己將整件事情整理清楚,再選擇用字遣詞可能更恰當。
於是,我讓整件事的經過,在自己的腦子裡面重新走了一次。
那是一個外商的聯誼晚會,想當然爾,我這個在本城市內排行前五十大的外商總經理,不去參加是說不過去的。於是乎,在天翰的家裡面,我花了一些時間打扮過後,我單獨,驅車前往。
姚天翰是我這半年交往的男朋友。一位超過四十歲,拿到了博士學位,卻又自行創業極度成功的黃金單身漢。雖然他長得不算帥氣,但是他豐富的內涵以及人生經驗,倒是給我這個三十五歲的都會女子,相當大的影響。
我認為,我找到了這世界上幾乎堪稱是男人典範的伴侶。
如果可以的話,我其實心裡面還抱持著那麼一點可能會與他結婚的幻想-說是幻想當然是因為自己年紀也不輕了,雖然已經和他半同居,但是我並無法確定,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。
一走進晚會會場後,立刻就有很多人過來與我打了招呼。
「Hi Rose,好久不見…」
「Hello…Rose…」Rose是我走跳江湖的英文名字,我個人認為,這是最符合我自己個人特質的英文字彙。
當我和大約五六個見過的面孔打過招呼之後,我在放置雞尾酒的桌邊,看到了Veronica,一個讓我第一眼就眼前為之一亮的女人。
這樣形容是有原因的。Veronica並不是長得特別美麗的女人,但是她的化妝方式,她的衣服顏色,她的配件搭配等的品味,竟然和我幾乎一致。
當場我顯得很開心,甚至非常主動的過去認識了這個女人。
「妳好,我叫Rose……」
「妳好……」Veronica面對陌生人時的第一個反應,更是令我竊喜,因為那微閉嘴唇的矜持,又想要故作大方的聲線,著實像極了我自己。
這時候身邊認識的男人靠了過來,我們幾個身處在不同外商公司的高階主管,也就在雞尾酒的催化下,越聊越多。只不過,當時間越來越晚,話題越扯越廣的時候,我心裡面的感受,卻從一開始的興奮,開始轉為恐懼。
只因為,這個女人-Veronica實在太像我了……除了五官和身材當然不太一樣之外,這個女人的心靈與精神,簡直就和我沒兩樣。
那相像的程度,簡直就像……複製人……?!
「妳打算告訴我了嗎?」喝完威士忌之後,天翰等了很久,終於開口。
「……我當然會告訴你…發生了甚麼事情…只不過,不管如何,我都希望你不要笑我……」我的手上,還拿著威士忌酒杯。
天翰微笑著,沉默的回應了我的請求。
「……你曾經遇到過一個人,除了長相之外,其它每個方面都像極了自己,就像是…就像是…複製人一樣……嗎??」我終於是說出了口。
「沒有…」天翰說。
「我今天遇到了……」我說。這時候,換天翰站起身子,走到吧檯邊倒起了我剛才打開的那瓶威士忌。
「妳明知道…我才剛拒絕提供那T大醫學院的研究贊助,就是因為我恨極了不按照上帝的規則,違背自然原則的人類科技…妳還故意提這個……」天翰的聲音還是溫柔,只不過,他的話裡面,就是會有一種權威在,這感覺,總是讓我像個孩子般的低下了頭。
「對不起…當我沒說吧…」我知道,這就是一物剋一物,雖然我在外面看起來像是個外商女強人,可是遇到天翰,我就是溫柔的像隻小寵物,聽話。
我放下酒杯,急切的抱住天翰,我想,就當我自己多心吧。
幾個禮拜過去了,這個複製人的話題,也很自然的在我忙碌的職場生活中裡面消逝。我絲毫不以為意。
然而,過沒多久之後,又在另一場社交場合當中,我看到了另外一個女人-Iva。
見到她的感覺,和當初看到Veronica時的感覺如出一轍,甚至還有過之。Iva搭配的高跟鞋,耳環,髮型,眉毛修飾的手法,晚禮服的選擇,完完全全和我一樣,我敢說,如果我和她走進同一家商店裡面,我們肯定會搶奪每一件小物。
而這次比上次更奇妙的地方是,Iva似乎和我有著同樣的感受,從她的眼神裡面,我可以判斷得出,她也認為我和她像極了……
除了長相以外……
「妳好,我是Iva……」她主動過來自我介紹。
「妳好,我是Rose…」我確定我不認識她,只不過當Iva聽到我的名字時,我察覺她的眉頭有那麼帶點情緒性的動了一下。
「果然……」接著Iva更說出了讓我驚訝的話。
「什麼意思?」我說。
「……妳應該是……複製人13號吧…如果我沒算錯的話…」這時從Iva口中說出了複製人三個字,真的把我嚇了一大跳,難道說,我當初看到Veronica的感覺是真的,而我自己並不知道自己是複製人,活了這麼多年的記憶都是假的,我根本是複製別人而成的……某種生物……!?
「為什麼這麼說…」我吞了口水,心跳的越來越快了。
「…妳想知道真相?」Iva說。
「……」我點了點頭。
「妳看…那個女人感覺是不是和我們很像……??」我順著Iva手指的方向看過去,Iva所說的「那個女人」,不是Veronica還能有誰……?!
「……」我再度的猛點著頭。
「那是複製人11號…我則是12號……」Iva越說我越糊塗,但我們三個人很像的確是事實。
「……」我看著Iva,搖著頭,以表示我的不解。
「……Rose…我是姚教授的前女友,Veronica則是姚教授的前前女友……」Iva這女人,每一句話出口都有爆炸性的效果,我認為,這已經快要到極限了。
「……」我依舊張口結舌。
「和姚教授在一起的每個女人,都會不經意的受他影響,聽他教化,按照他的喜好,變化…打扮,美感,思想,生活態度等等……他根本不會喜歡或尊重個體,他總是把每個女人,變成同樣一種人……」我想,Iva已經充分表達完她的意思,而我,也不想再聽下去……
「就像是……複製人一樣……」這是我聽到Iva講的最後一句話,我乾完了杯中的酒,大步的朝宴會廳的門口走去。
我不相信我和她們一樣,我不相信……也許Iva說的是真的,但我認為,總有些甚麼不同,我和她們,總有些甚麼地方,不同……
當我回到了天翰的家時,我看見天翰,正坐在客廳旁的吧檯邊喝著酒,臉色看起來,並不怎麼好看。
「怎麼了嗎?」我說。
「……妳曾經遇到過一個人,除了長相之外,其它每個方面都像極了自己,就像是…就像是…複製人一樣……嗎??」姚教授說的坑坑疤疤,但我卻聽得一清二楚……這晚,換成姚教授有了這體驗……這也證實了我的想法……
沒錯,我和她們,總有些甚麼地方,不同……
我總算,露出了一點笑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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